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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 鬼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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沿著地下河往前走,古一指一路上給我講著這裏的構造,我所進來的那個地穴,是當地統治者自我神話的一個小把戲而已,通過太陽光變換角度來產生光亮,不明所以的老百姓肯定是誠惶誠恐,頂禮膜拜了。至於二十年前的那個石門,說來也巧,進來後就是斜對著天梯。我回憶起來,在那裏遭到了人面鸮的攻擊,加上四周環境太暗,我根本看不清楚周邊環境。也許真的是冥冥中註定吧。兩條路線,最後還是匯集到了一起。

地下河是東西流向的,我們前進的方向就是東邊再往前走一段,是一處斷崖。這邊與對面有一條石橋相連。更令人稱奇的是,石橋的下面,竟隱隱有建築房屋存在。我懷疑我花了眼睛,手電掠過,我身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,這場景已經不能用震撼來形容了!

一條二三十米長的石拱橋鏈接兩處斷崖,在幾十米深的斷崖底部,是一片美輪美奐的少數民族建築,數量之巨,地域之寬,完完全全就是一座地下的城市!每一條街道,每一座房屋,甚至城墻……全都清清楚楚!若不是親眼所見,誰敢相信眼前見到的這一切?

都說蒙古是游牧民族,但是在察合臺汗國的皇陵下,竟然有這樣的古代建築群,這恐怕是考古界最大的一項發現了。我就像是被一種強大的力量吸引了,不覺間,邁步走向了石橋,憑欄眺望,感受著幾百年前強大帝國的氣息。

古一指站在了我旁邊,遙指遠方說道:“穿過這片城區,在最深處,就是皇陵的所在地。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……很危險。”

我苦笑了一下:“沒關系,都走到了這一步,我不想放棄。”

古一指點點頭,拿出了飛天索鉤住拱橋的橋欄,我們順著繩索滑下。龐大的帝國古城就在我們面前。我的心跳驟然加速,突然覺得一切都像是在夢裏,沒有任何的辭藻可以形容此時的心境了。我如果有個心臟病什麽的,只怕當下就躺在這兒了。

古一指忽然問道:“現在幾點了。”我看了一下手表,媽的,花老大他們那一炸,居然把我的手表炸壞了。還好古嫣夢看了一下時間:“十一點半……”

古一指說:“我們只有半個小時……”

“什麽意思,為什麽說半個小時?”

古一指嘆道:“這個地方很怪異,尤其是城區,子時一到,裏面就會有大批的冤魂游蕩,跟地上世界無異。我們稱呼為——鬼市!”

我心頭一顫。

他接著說:“鬼市常人不可見,見則生隙,輕則生病,重則喪命……我看,我們就等一等吧。”

我有點兒著急:“我們要等到什麽時候?”

“等到鬼市散去。”古一指說完,就坐了下來。

越是臨近真相就越要冷靜,我平覆了一下激動的內心,原地休息,補充了一些食物和水。剛才折騰了這麽半天,也有點兒累了,雖然內心興奮,但是架不住身體的疲憊。漸漸合上了雙眼,睡著了。

在野外的環境下,睡覺是十分不舒服的,遠不如家裏的條件,但是常年在外奔波,我也是習慣了。何況充足的睡眠可以保證體力的充沛。這一覺,我沒有做任何夢,醒來時揉揉眼睛,伸個懶腰,身上的傷勢也好了許多。

忽然,我發現眼前的畫面不對,難道我做夢了,在睡夢中還沒醒嗎?在我眼前,是一個繁華的集市。各種各樣的買賣和生意人,買東西的,賣東西的,大家都在忙碌著,人來人往。這些人都穿著古代的服飾,各民族的都有,男的深目闊鼻,女的眉如墨黛……都是典型的西域人的長相。唯一令人不舒服的是——他們的表情十分僵硬。

我被嚇得一動不動,我知道,我遇到了古一指所說的了——鬼市!這就是鬼市!

怎麽可能呢?剛剛我還在城外睡覺,一覺睡醒就進了城,難道我有夢游癥不成?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,真他娘的疼呀。這不是夢!既然不是夢,古一指和古嫣夢去哪兒了?我站起身來伸著脖子張望,但在“繁華”的街市中,很難找到這兩個人的身影。

在街上游走的每個人都顯得那麽真實,甚至就從我身邊擦肩而過,觸手可及。但是他們那空洞的眼神,呆滯的表情以及從身上發出的陣陣陰寒之氣,又令我望而生畏。我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事情,嚇得大氣都不敢出。我不敢動,生怕自己的行為哪裏不對就招致了這些“人”的報覆。

路邊都是各種店鋪和攤位,攤主店家的姿勢很整齊,伸出一只手來手掌向下不停地勾動,動作極輕極緩,讓人看了有種欲罷不能的感覺。我幾次擡腳,都想進入對面的一家店鋪,店主正向我緩緩招手。忽然,我發現了熙攘的人群之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。一個微胖的身軀正在“人群”中緩緩移動。我心中凜然:金鎖!走近一瞧,還真是他。

這小子表情呆滯,已經跟周圍的“人”融為了一體,要不是我對他的身形過於熟悉,怎麽也不會發現。我嘗試著拉住他的手,因為我不確定他現在是死是活,這一拉,能否拉住誰也不知道。我顫巍巍地伸出手去,真的就拉住了他的手腕。我趕緊把他拽到我身邊,玩命兒搖晃他,叫道:“金鎖,金鎖!”

沒想到,我這一嗓子非但沒有喚醒形如癡呆的金鎖,身邊所有的“人”都看向了我。糟了!我心一沈,要壞事。趕緊拉起金鎖就跑。

街上所有的“人”,都不約而同彎下了腰,雙手痛苦地捂住了臉,當他們擡起頭的時候,我註意到每一個“人”臉上的表情都發生了變化,變得猙獰而扭曲,青面獠牙。我的頭皮都炸了,腳下的速度變得更快了。

驀地,身後傳來了一聲嘶吼,我回頭望去,金鎖的表情也變了,一低頭就咬住了我的手腕。這一下真是狠,我只感覺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,鮮血就從我的手腕流出。“李金鎖,我操你大爺!”我情不自禁地罵了他一句。而他沒有任何的反應,像是一只發了瘋的野獸使勁撕咬。

“我去你大爺的!”一巴掌扇了過去,震得我都疼了。金鎖卻渾然不覺。就這一下子,周圍的“人”已經圍上來了。看來關鍵時刻,人是真的不能心軟啊!就像我拼了命救金鎖,這孫子卻反過頭來咬我。正宗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!

我也顧不上周圍的人了,照著金鎖的胯下就是一記飛毛腿。但這家夥好像沒有要害,就是低著頭咬我。操,你他媽屬喪屍的不成?我左拳拼盡全力一記下勾拳,照著他的咽喉就懟了過去。終於,這一下令他送了嘴。而我的右手腕卻是鮮血淋漓,不忍直視。

怎麽辦?我已經被包圍了,想不出來能有什麽對付鬼魂的辦法。忽然,我想到了一篇文章。說起來這篇文章相當的扯淡,叫《宋定伯捉鬼》,文中的宋定伯就利用口水捉住了鬼。而且有關人的口水能對付鬼的記載,不止見於這一篇文章。我當時的腦子已經亂了,這也是病急亂投醫,想到什麽是什麽了。我深吸一口氣,一口濃痰破口而出,沖著金鎖飛去,正中這小子的眉心。金鎖身子一軟,就像沒了骨頭似的就要倒地。

我趕緊前跨一步扶住他,玩命兒扇他的大嘴巴:“操,別他媽睡呢,趕緊醒醒,快醒醒。”金鎖暈暈乎乎地睜開了眼睛,有氣無力地說:“毛爺……這是怎麽了?”

“先他媽別管怎麽了,趕緊跑!”

一聽我說這話,金鎖也不知道從哪裏一下子來了精神,一躍而起:“臥槽,我想起來了,走走走,趕緊的!”一溜煙兒,竟然跑得比我還快。

在這裏,得誇讚一句古代的城區規劃,是真他娘的合理啊,正東正南正西正北,每一條路都沿著正方修得筆直。也正是因為如此,我和金鎖這一路上才沒有迷路。唯一的遺憾是,好不容易逛一逛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古城,還得一路飛奔。大方向可供我們選擇的有兩處,要麽沖進皇陵,要麽出城。

我見金鎖拔腳就要沖進皇陵,趕緊攔住他,拉著他往反方向跑。金鎖說道:“毛爺,你幹什麽呢,咱們好不容易到這兒了!”

我說道:“你是不是不要命了,這麽危險你還敢往深處跑。你知道這個城裏有多少鬼嗎?你知道距離皇陵還有多遠嗎?”

“毛爺,那您老人家能不能慢點兒跑,我身上有傷。”

“有個屁的傷!”

“真的,我就覺得我臉疼,我是不是發燒了?”金鎖一邊跑,還一邊摸自己的額頭,“臥槽,這是他媽哪個混賬王八蛋吐了你家鎖爺一口痰,我日你大爺!”

我沒有說話,現在也不是解釋的時候。

“臥槽,毛爺,你的手怎麽了,這麽多血?”

“狗啃的!”

城裏的道路四通八達,中間有一條南北向的主路是連接城門與遠處皇陵的。但我們不敢從這條路上跑,因為主路上的“鬼流”太大了。只好選擇偏僻的小路不停地的閃躲。

金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:“咱……咱……咱們……為什麽……只……只跑……打……打……打……打他們呀!”

我心說這不是廢話嗎?打得過用你說?這裏的鬼成千上萬,收拾得了一個可收拾不了這麽多。我趕緊勸阻他這種近乎荒唐的想法:“你那腦子是擺設吧?這麽多,收拾得了嗎?”

說話間,我們已經見到了高聳的城門,但是城門緊閉,而城門下,則是一隊百餘人的蒙古武士,長刀荷戟,正虎視眈眈地望著我們。

這麽沖上去就是找死啊,我急忙拉著金鎖掉頭。大隊武士從後面沖了上來。都這個時候了,金鎖還不忘嘲諷:“毛爺,您老人家不是說,咱們要出城嗎,這城門口就在眼前,您老人家怎麽掉頭了?”

我回頭看去,這些蒙古武士窮追不舍,腳步整齊劃一,顯然是訓練有素的精兵強將。我也反唇相譏地說:“少廢話,你不是說要打嗎?現在多好的機會,這麽好的對手,全世界都找不到第二家了,要不你先墊後?”

這句話剛說完,一只手推車突然出現在了路中央。路被堵死了!我一咬牙,拔腿一躍,跳上了手推車。借著手推車的高度,翻身上墻,而後又躍到了房頂。這樣一來,周圍暫時還算安全,奔跑的速度,總算是慢了下來。

“毛爺,毛爺,您可真夠自私的!你大爺!”

我一低頭,媽的,打死金鎖這個棒槌的心都有了。這麽輕松的機會,金鎖居然沒跳上來,還一個人沿著下邊的路跑著,後面一群蒙古武士在追趕。

我站在屋頂上向前望去,不好,前面是鬼市的繁華地帶,“鬼來鬼往”,金鎖必然沖不過去!

剛想到這裏,就見金鎖腳下一個趔趄,摔倒在地。背後的一個蒙古武士舉起了手中的蒙古刀,朝著趴在地上的金鎖劈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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